实际上,除了卖药,它们什么都做不了。
作者:西北哽
2015年12月9日, 距离第二届世界互联网大会开幕还有一个礼拜。在国新办的发布会上,网信办原主任突然提到一个医院:
乌镇互联网医院
主任极尽溢美之词,称其是“互联网+医疗”的卓越代表,是乌镇在世界互联网大会之后产业转型的成功典范。但绝大部分吃瓜群众还不知道这个“乌镇互联网医院”到底是啥。因为那时,医院刚开张3天。
不过,主任说了好,那自然一定是极好的。
这一年,主任达到了他人生的顶峰,被国际媒体称为“中国互联网守门人”、2015全球“百位最具影响力人物”,一时风光无两。
主任现在还有10年才能出来,因为就在那一年他办了很多错事,罄竹难书,形容词都不够用了。
被主任盛赞过的乌镇互联网医院倒是还在,每年开大会的时候,这里都能成为来宾的“打卡地”。乌镇有没有转型不知道,但好多导游转型了,到乌镇互联网医院当讲解员。
互联网大会还是年年办的,只是互联网大佬们来得一年比一年少。但总还有一个人是年年都来,那就是微医集团董事长廖杰远,因为乌镇互联网医院就是微医办的。
要不是后来“互联网医院”这个技术被丁香园、春雨医生、好大夫它们学会了,到现在乌镇互联网医院都还能是独一份。
微医也就不愁上不了港交所了。
1
国庆节假期之后,港交所“上市申请”一栏重新更新了一遍,把申报后6个月没动静的公司从表上拿掉了。
微医的上市申请也被拿掉了。微医是4月1日提交的,正好过6个月。现在,这份申请被打上了“失效”的字样。
这并不丢人。想当年,复宏汉霖也被“失效”过,港交所认为其审计报告超出有效期就给打了回来,后来重新提交申请就批准通过了,至今一直牢牢站在港股堆里,虽然股价长期处于破发状态。
不过,微医这一次失效的时机,气氛有点不一样。
今年2月16日,大年初五迎财神这一天,港股开市交易。恒指本来处在一个三年来的高位上,没想到财神没迎来,却迎来暴跌。指数从最高31183点一路下跌,国庆期间更是跌到最低点23681点。
大行情不好,但互联网医疗企业更惨。
港股本没有互联网医疗上市公司。因为平安好医生挂牌之后,阿里健康就吵吵着自己也是互联网医疗。去年上市的京东健康毫不客气,直接把这两家作为对照组,自然也成了互联网医疗企业。
从今年2月下旬开始,三家“互联网医疗”企业股价比着跌。平安好医生从最高的148跌到50以下;京东健康从173直接把前面的1跌没了,成了73;阿里健康更是从历史最高位30跌到只剩11港币。
大半年里,三家加起来的市值都快跌去6000亿港币了。
微医其实先躲一躲比较好。论业绩,上面三个它哪个都比不过,但微医还偏偏心气很高,对外放话要做到150亿美元的估值,相当于今天的阿里健康。
能连续参加6届互联网大会,底气就是比马云足!
终于,微医也是没逃过覆巢之下的命运。
2
新冠疫情曾给了中国的互联网医疗企业一种错觉:春天来了。
患者去不了医院,很多又不会网上买药,一批以医药电商为核心的互联网医疗企业在2020年着实拉了一波用户。
用户来了,但是用户体验却着实没有跟上,反而漏了老底。互联网医疗的弊端很快体现了出来:虽然接待了大量的问诊,但医生却很难提供实际上的帮助,绝大部分是起到心理疏导作用。
用户来的快,但是丝毫不眷恋,走的也快。
这些用户也不是大风刮来的,是通过真金白银从竞争对手那夺来的,不管内部ppt做的多漂亮,但确实是钱烧掉了,人没留下。
又一次无可奈何的大出血,当然,也叫做“行业内卷”。
与此同时,国家队也迅速启动。根据最新发布的《2021中国互联网医院发展报告》,中国目前有1600多家“互联网医院”,光今年就建了500多家。这其中的绝大部分是公立医院投建的。
2020年二三月间,国家卫健委两次发文,鼓励互联网医院建设,并把互联网诊疗费纳入医保。有条件的医院自己雇两个IT工程师,就把互联网医疗平台搭建起来了。所以全国才会有1600多家。
竞品多了,平安好医生、京东健康、阿里健康三家不再被看好,也属常理。
但实际上,绝大部分公立医院办的互联网医院日子并不好过。海南省卫健委公布的数据:海南有58家公立医院建了互联网医院,现在真正开展互联网诊疗服务的只有11家,其中有3家诊疗人次不超过20人。
超过90%互联网医院都是“建而不用”,这句话毫不夸张。
廖杰远看了很是着急,在今年的互联网大会上,面对浙江党媒的采访,他说道:“如何避免资源闲置、效率低下或者重复建设,是值得每位从业者深思的问题。”
因为微医没有阿里京东那样的电商平台做支持,也没有平安好医生那样背靠金主的能力。微医最大的发展机遇,就是作为第三方,参与更多公立医院的互联网改造中去。
如果医院都自己建了,那还要微医干什么?
微医的一厢情愿,并不代表公立医院院长们的心思。这或许正是微医得不到市场认可的主要原因:公立医院自建互联网医疗动力十足,微医的拓展空间变小;即使拓展了,效果也不一定会好。
3
平安好医生、京东健康、阿里健康,其实都不算是公立互联网医院的直接对手盘,只有微医才是。
但是三家上市公司的股价暴跌,的确挫伤了市场对于互联网医疗的信心。疫情狂欢的热情过去之后,市场不得不再次发出灵魂拷问:
互联网医疗到底是什么?我们是不是真的需要互联网医疗?
互联网医疗诞生之初,打的旗号是“缓解医疗资源紧张,解决看病难看病贵”。到今天我们才发现,互联网医疗什么都没能解决。
老百姓的“看病难”,是看大病难:头疼脑热有的是基层医院、民营诊所可以治,真有重特大疾病,地方医院束手无措,只能到上海北京,这是看病难。
老百姓的“看病贵”,是看普通病贵:小医院看不了大病,就只能在小病上狠命宰,一个感冒开几百块钱的药,这是看病贵。
互联网医疗没法看大病,公立医院办的互联网医院尚且可以刷医保,阿里京东上面医保都刷不了,看病难看病贵一个都没解决。
唯独解决了就医体验问题:以前上医院要看大夫脸色,现在用户可以点大夫;以前开药需要排队,现在只要有钱就能买到药。
从2020年下半年开始,各大“互联网医疗平台”不约而同谈起了慢病管理。只有销售慢病药物,才是互联网的最大优势,前提还得是互联网平台挂入用户所在地的医保。
但慢病管理业务,同样是和公立医院在抢生意。各地的基层医院基本能覆盖常年吃药的患者,集采又让大部分慢病用药变成白菜价。只有公立医院,才能不计较赚钱,努力推广这些廉价的慢病药物。
从公立互联网医院受冷落之中,其实也能看出点苗头来:绝大部分慢病复诊开药仍然在实体医院进行,患者还是想从医生那获得面对面的鼓励。
不是互联网不好用,是中国的公立医疗体系太庞大,尤其是集采、价格谈判极大增强了公立医疗体系的话语权。这一点,连10年前大力投资医院的社会资本都没判断到。
大家都在说,“互联网医疗就是卖药”。实际上除了卖药,它们什么都做不了。
微医们应该很早就认识到,互联网只是手段,医疗才是核心。如今,掌握医疗核心的公立医院也会利用互联网,躬身入局;互联网用户则依然看重医疗本质。这市场变得不那么好做。
春天过后就是冬天,行业参与者应该早就预料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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